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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外交部長王毅2月25日在華府智庫CSIS演講，針對未來兩岸關係提出可以回歸中華民國憲法的期許，讓台灣不分朝野、紛紛做出自我感覺良好的正面解讀，實在令人感到錯愕。為了便於理解分析，且先引用王毅談話全文如下：

台灣無非就是一個政權的更替，這是選舉政治的規律使然，其實很正常。我們並不關心誰在台灣執政，掌握中國台灣地區的政權。我們關心的是，成為執政者之後，她如何處理兩岸關係，能不能夠繼續兩岸和平發展，能不能繼續承諾「兩岸同屬一中」這個重要的兩岸發展的政治基礎，這才是我們關心的核心問題。


目前距離政權交接還有一段時間，我的印象是5月20日，我希望並且期待到了那個時候，台灣新的執政者會以她自己的方式來表明她願意繼續推動兩岸和平發展，願意接受他們自己的憲法所規定的「大陸和台灣同屬一個中國」。

因為她既然是按照他們目前的憲政所選舉出來的，她就不能夠違反它的憲法規定。它的憲法規定，大陸和台灣是一個國家，這是非常清晰的。我們不可能想像，依照這套憲政所當選的台灣地區領導人，反而去做違反這個憲法規定的事，這是不可想像、也是不可持續的。它不僅會不被國際社會所接受，不被中國大陸接受，也不會被台灣民眾所接受，因為台灣民眾希望兩岸繼續和平發展，希望大陸遊客去更多，希望有更多商機，希望更加和平安穩的生活環境。這些都是下屆台灣執政者必須要嚴肅考慮的問題。

第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正面解讀，大部分來自民進黨，認為大陸官方首度「破天荒」不提「九二共識」，顯然是對民進黨釋出善意，這種看法並不正確。事實上，早在2011年9月13日，亦即2012年大選之前4個月，CSIS資深研究員葛來儀(Bonnie Glaser)就曾轉述王毅（當時是國台辦主任）在閉門會議的談話，表示「如果民進黨否認九二共識，中方可以討論兩岸某種新的『理解』的可能性」。換句話說，早在2012年大選，大陸就不認為國共所謂「九二共識」，是不容民進黨跨越的兩岸底線，民共仍可透過協商，共同形成新的兩岸表述。

第二種自我感覺良好的正面解讀，大部分來自國民黨，認為王毅首度提到「他們自己的憲法」，還說「既然是按照他們目前的憲政所選舉出來的，就不能夠違反憲法規定」等等，認為王毅這些從未出現的用語，隱含了默認中華民國憲法、默認中華民國管轄權、默認中華民國憲政民主、甚至默認了中華民國！例如總統府發言人陳以信就表示：「這是對中華民國憲法存在事實的認知，如果大陸當局願意正視中華民國憲法，將會有利於未來兩岸關係的和平發展，值得期待」。

問題是，解讀王毅談話不能只聽自己愛聽的部分，還要從全文解讀前後脈絡，才能掌握王毅談話的真意。畢竟在提到「他們自己的憲法」、「憲政」、「憲法規定」等用語同時，王毅也提到「我們並不關心誰掌握中國台灣地區的政權」、「依照這套憲政所當選的台灣地區領導人」等傳統用語，完全看不出王毅有把兩岸憲法或兩岸領導人同等對待的用意。

尤其對民進黨來說，王毅儘管不再重申「九二共識」作為兩岸底線，願意接受回歸中華民國憲法尋找兩岸的共同政治基礎，但王毅也借力使力，明確指出中華民國憲法內涵了「大陸和台灣同屬一個中國」。王毅還特別選在美國兩岸智庫面前強調，蔡英文既然是依照中華民國憲政選出，就不能違反中華民國憲法的「兩岸同屬一中」規定，還語帶警告表示：如果蔡違反憲法規定，將是「不可想象、也是不可持續的」，將會帶來「三不接受」：「不被國際社會接受，不被中國大陸接受，不被台灣民眾接受」。就此而言，王毅與其說是對中華民國憲法做出空前讓步，不如說是藉由中華民國憲法逼迫民進黨回歸「憲法一中」道路。

換句話說，王毅充其量只是在既有的「兩岸同屬一中」底線上，劃上所謂的「一中憲法」新底線，二者殊途同歸，不管是新舊「一中」底線，恐怕只會越劃越粗，並無所謂實質讓步可言。更何況，王毅特別選在美國表達可以接受台灣新政府回歸中華民國憲法，強調台灣領導人不能逾越「一中憲法」規定，更有提早對美國撇清未來可能發生兩岸僵局的中方責任，對民進黨來說，恐怕也未必是好消息。

【作者 郭正亮／美麗島電子報副董事長】